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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 重生太子の讀心術(十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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宇文泓氣笑了,“你為了報覆我,故意跟宇文洛有染,暗結珠胎,想假充我的兒子?!”

聞櫻與他對視片刻,輕地一聲嗤笑。

“你當時,也是這麽認為的。”

他壓抑心口勃發的怒火,察覺到她話語中的深意,“難道不是?”

“我確實為了報覆你,和宇文洛有了來往,我甚至喜歡上了他……”她別過了眼睛,唇角翹起似悲似喜的笑,“陛下應當不知,女子被夫君厭棄,這一生便毀了,如果不是要和你爭這一口氣,不是為了報覆這無妄之災,我也許已經自盡而亡。但我偏偏遇見了這樣一個人,他會用溫言軟語安慰你,會逗你開心,甚至派人保護你。陛下對我棄如敝履,他待我卻如珠如寶,哪怕明知道他接近我的目的並不單純,但我無法阻止自己陷落在這場美夢之中。”

一向語帶尖刺的女人,眼中已含了淚珠。

他不覺心中一刺,但黑眸仍然深沈地望著她,“即便如此,你這也是混淆血脈,其罪當誅,我只讓你落了胎,已經算是保全你的舉動了。”

“保全我?”

聞櫻聽了,忍不住笑出了聲,她噙著淚笑得前合後仰,淒然美艷,“陛下要保全的是正妃娘娘,與我何幹!”

“吳玉貞?這與她又有什麽關系?”

“這就要感謝陛下了。若不是您告訴我,我到死也不知道,原來正妃娘娘早就知道我和宇文洛暗中來往,不僅為我們創造了許多便利,甚至為了抓到我的把柄,特意在我的手爐中放了情香……”

情香會促使男女失去理智,產生強烈的交媾沖動,這是勾欄院中才使用的藥物,宮中嚴禁,吳玉貞身為世家女竟然會有,且不止有,還用在了他的側妃身上,用來促成她和另一個男人結合!

宇文泓忽然感到一陣暈眩惡心。

她咄咄逼人盯視著他,愉悅而輕嘲地笑道,“你以為我是傻子嗎?你從來沒有碰過我,我卻懷了孕,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?真正混淆血脈的,卻是你細心呵護的好妻子!”

他扶著桌子,手背青筋賁起,閉了閉眼問:“你說這是我告訴你的……”

“嗯……那天你來冷宮,和我說了許多話,我起初沒想理你,你就將這件事告訴了我。你說你也是事後才知,但為了不讓正妃背負罵名,便都推到了我身上,橫豎我立身不正,確與宇文洛暗中勾結。”她短促低笑了一聲,不知在笑他還是自己。

【讓我不明白的是,末了,他又喃喃著說‘這一世我從未寵幸過你,她尚且做出這樣的舉動,上一世又當如何?’也不知是什麽意思。】

就在她心裏出現這句話的一瞬間,同樣的想法在他腦海裏閃過。

宇文泓驀地記起吳玉貞死的那天,婢女勸阻她,她道:“是我太愚蠢,我的目光只在後宅,沒想到毀了殿下的大局,終害了我自己。”

他當時以為她是自責沒能幫到他,心裏甚是感動。

然而如今再想,她用了一個“毀”字,卻不僅僅是簡單的自責。或許,這話所指的是她只顧後宅爭鬥,縱容聞櫻與宇文洛的往來,甚至有意促成,才會任由他們在眼皮子底下傳遞信息,最終成為毀滅他的一環。

想到這,他看聞櫻的眼神不由覆雜起來。

聞櫻卻似從夢魘中掙脫,神色清明了許多,目光看向他時亦不再有仇恨。

“算了,我對你說這些話又有什麽意思呢。畢竟你不是他,我不該把對他的恨意加諸在你身上。”她抹掉眼淚,輕然一笑,“你比他可好多了。”

宇文泓驀然怔住,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。

在他看來,這是重新生活的一世,所有人與上輩子的軌跡都一樣,該背叛他的仍然會背叛他,會為他而死的也仍舊如此,因此他才會將死前的憤怒報覆到這些人身上。可是她卻說,他和另一個宇文泓不一樣。

那麽她呢?

她和上一世的聞櫻顯然不相同,芝芝和她們……也不同。

宇文泓這兩日一直回想與聞櫻的對話,夜難安寢,想再尋她說話,又不知從何說起。就在這時,突發區域性事件,多山地區發生融雪山洪,聖上準備讓他歷練,便將此事全權交給他來解決,他一時顧不上去找聞櫻,將精力都投註在朝政上。

下朝後,他將相關幾位大臣請到了東宮。按照宇文洛的職位本沒有這個資格,但他有另一重皇子的身份,明面上仍然屬於太子一派,因此也在其中。

其實宇文泓在上一世就經歷過此次事件,當時宇文沨風光更盛,這事是交由宇文沨辦理的,辦得倒也漂亮。然而他當時委命的欽差大臣是他那一派的人,宇文泓自是不準備用他的人來辦事。

他掃視眾人一眼,問道:“眾位大人有何見解,不妨暢所欲言。”

這一類洪災是季節性突發事件,往年都有慣例,眾臣所說卻也沒有不同,多是令朝中派一欽差大臣前往受災地區,聯合當地官員治災,再請軍隊從旁協助等等。

但就在這些聲音裏,宇文泓用讀心術聽到了一番獨特的內心獨白。

在別人高談闊論之時,他已在心中打起腹稿,細數當地往年出現的情況,應當如何治理,從哪幾個方面著手,以及當地的官員脾氣性情。既能做實事,又懂得當官之道,宇文泓聽了當即大喜。

然而等他找到“說話”之人時,卻忽而一楞。

這人不是別人,正是宇文沨當時所任命的欽差大臣,戶部左侍郎。

與此同時,在他左手邊的位置,宇文洛的內心也因為認真思索而松懈,讓他聽得明明白白。

【戶部左侍郎雖屬二哥一派,但是為人勤懇實幹,據平日所察,他與二哥只是沾了姻親關系,從不參與朝堂鬥爭,此人可用。】

宇文泓眉心微沈,突然發問:“不知六弟有何見解?”

宇文洛沒想到會被點名,倒也怔了一怔,隨後很快將看法說出,他沒有推舉戶部左侍郎,卻看破了上位者的猶豫,道是:“殿下假若擔心欽差大臣玩忽職守,不若再命一人為督察,跟隨其左右。”

身為領導者必要目光如炬,知人善任,且要擅長制衡之道,宇文洛無一從缺。

宇文泓凝視他片刻,點頭同意了他的建議。

治災終究不是難題,但從中他卻發現了很多屬於自己的問題。他自小被立為太子,所學治國之道早已讓他思維僵固,再加上宇文沨與他年歲相當,母親又是寵妃,當年他的父皇險些廢後另立。皇後便在他小時候時常表現出憂慮,擔心他的太子之位並不穩固。因此鬥之一字,已經徹底根植於他的腦海中,拔除不去。

他一直以為,上一世是因自己信任宇文洛,將軍權交於他手,才最終導致自己的覆滅,因此這一世仍然在鬥,只是做的更加隱秘罷了。

而現在,他突然覺得不確定,他自己的能力,是否足以勝任君主之職?

就在他產生深深疑慮的時候,他發覺了坐在廊下的聞櫻。

從這個聞櫻來之後,他就與她分房而睡,因此一連幾日不見倒是常態。今日碰見了,他倒想起兩人十幾日前的對話。

聞櫻坐在廊下曬太陽,今天的日光格外繾綣,她懶洋洋地瞇起眼睛,在手搭的涼棚下望向天際。

“在看什麽?”宇文泓走近了問。

“看天。”她維持著姿勢,也沒給他請安,只是在他不解的表情中道,“無論是冷宮還是後宅,日子都十分煩悶,除了鬥爭之外好像沒有別的事可做,也就只有天空會給你帶來變化和驚喜了。”

空中唯有白雲游蕩,如此安靜無趣的畫面,卻被她稱作變化和驚喜。

宇文泓同她一起看了看,視線便重新落到了她身上。他突然問:“你上次說,我與他不一樣。他……是什麽樣?”

她放下手拍了拍裙角,邊想邊道:“……真要讓我說的話,我覺得他像一個魔鬼,從地獄裏爬出來,仇恨世間的一切。所有人在他心裏都有目的,有所圖,哪怕是吳玉貞,他也沒有完全的信任她,否則不會派人調查她。哪怕沒有眾叛親離,他最後也是孤家寡人,因為沒等到別人背叛,他就已經將人殺光了。”說到這,她覺得好笑似的笑起來。

宇文泓沈默片刻,又問:“他最終當了皇帝,那麽他治理的國家如何……”

“你以為他最後為什麽來冷宮找我?”她輕覷他一眼,眉目冷冽,笑裏卻不懷好意,“偌大一個王朝,險些毀在他手裏。他登基沒幾年,因為他一手制衡之術,反使得黨派林立,鬥爭不絕,朝堂烏煙瘴氣。而他對任何人事物的控制欲都達到了相當可怕的程度,都說‘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’,他卻不能放心將軍權交給一個人,在對異族的戰爭中,他派出數位督軍不夠,還要妄自下令,使大將軍受到掣肘,平城告急,後方卻因督軍扯皮,皇命未下,援軍救之不急,三十萬將士困死城中……”

“三十萬。”她輕聲重覆,又看了看他,道,“他當時的表情,與你現在倒有些相像,只是比你更加頹然,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。這或許是他一生犯過的最大的錯誤,三十萬條人命鮮血淋漓背負在他身上,他徹夜難眠。即便如此,他身邊都沒有可以替他分憂紓解之人,以至於只能找我,一個從潛龍時期就看著他走過來,而他又狠得下殺手的人來告罪。”

宇文泓早已被她道出的事情所震,腦海中戰爭的畫面更是讓他背上起了一層冷汗。

過了許久,他方低聲道:“告罪……這個詞,卻也貼切。”

他見她笑而不語,張口還欲說什麽,卻發現那一世的結局殘酷遠勝他所經歷的第一世,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。

到了最後,他只能問她道:“害了三十萬將士的人是他,他卻為了紓解胸中郁氣殺了你,你恨他嗎?”

“我時常想,我大抵是上輩子欠了他,這一生才有這樣的境遇。”

她笑了笑頭,卻使他心頭一凜。

她並不答恨與不恨,只是拍了拍裙角,就像拂去了上面沾惹的塵灰,和那一段如同塵灰一樣的記憶,站起了身。

在廊下的聊天結束後,聞櫻覺得想要傳達的信息都已經傳遞完畢,剩下的只看宇文泓自己能想到什麽程度。

原本她應該要恢覆成芝芝的性格,但她突然發現自己有些難以脫離現在的角色,因為回憶的沈重給她帶來了負擔,讓她難以回到無憂無慮的狀態。

第二世的聞櫻,甚至比第一世的聞櫻讓她覺得更加沈痛。

其實第一世原主的結局也並不好,她無法應付後宅之爭,在宇文洛的花言巧語之下為他做事,又被正妃趁機陷害,懷上了宇文洛的孩子。而宇文洛最終也沒有兌現承諾,護她一世平安。她如同一株要精心呵護的花,在後宮的鬥爭中迅速頹敗,死在如同冷宮一樣的宮殿裏。

而第二世,她什麽都沒有做,她的存在就是一個負擔,被人充分利用,卻又被急於甩開。她比第一世的聞櫻更聰明,她明知道宇文洛並非出自真心,卻貪戀他的一點溫柔,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撲了上去。到死,除了這一條不歸路,她都沒有別的選擇。

連續嘗試了幾天都沒有辦法調整好狀態,聞櫻不得不去外面走一走,消散郁積的情緒。

就在鯉魚池邊餵魚時,她碰上了宇文沨。

宇文沨很是猶豫了一下,才上來打招呼:“……又遇見皇嫂了,好巧。”

聞櫻瞄他一眼,“你放心,我知道你還沒死。”

宇文沨:“……皇嫂明鑒。”

“不過遲早也是要死的。”她倚著欄桿,目光沈靜地看水裏的游魚,“只希望這一世,你不會再受淩遲之苦,至少死得輕松一點。”

宇文沨閉了閉眼。

皇嫂你就直說吧,我究竟是哪裏得罪了你?!

小劇場:

宇文沨:當女神變成神婆,我該如何是好?

宇文泓:考驗你忠心的時刻到了!!

宇文沨:……(深情)希望我的死,能讓她開心。

宇文泓:嘔——

宇文沨:……我沒有你這樣的大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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